伴随着墨麒麟褪去和雨后风铃的阵阵响声,我们来到了旅途的终点郊眠寺。

第一节

新语言 旧语言

该怎样回答 不眠的时间

星河下 电子荒原

亿万场冷暖 亿万泥污人

“新语言”和“旧语言”,这让人不由地觉得这和《1984》的中“新话”一词是否有某种关系,也为后面歌词中出现的“语言”埋下线索。

“该怎样回答 不眠的时间”中的“时间”个人偏向理解为晚上睡不着的时间 (但想到到万青偏左,可能也有资本不眠的意思在里面)。而新语言和旧语言则需要来回答这段时间。这里要回答的问题更像是如何填补,度过时光。可以引申为如何生活的问题。

“星河”——古老的宇宙;“电子荒原”——现代摩登世界 [1],这种说法颇有一种赛伯朋克的味道。

“亿万场冷暖,亿万泥污人”,这里使用了互文的修辞手法,和在一起就是“亿万冷暖泥污人”。

“泥污人”典故,出自杜甫的《大云寺赞公房四首》[2]:“泱泱泥污人,听听国多狗。”,意为“泥路泱泱,行走着被泥污染的人;犬声狺狺,京都里竟有这么多的狗!”(这个典故用在这里还是挺危险的);“泥污”是水和泥的混合物;再加上一个人字,可以理解为《采石》中的“山石”被做成水泥以后在都市的存在形式———泥污人。

第二节

切断电缆 朝霞晚风

临时收入 临时生活

切断电缆 数字云烟

免费月光 免费惊险

月光熔铁星 铸我神与心

月光熔铁星 铸我神与心

切断了电缆(断电断网),迎来了朝霞与晚风,但是也会带来不稳定的收入与生活;切断了电缆,“数字”将会化作云烟消散,月光本来就是免费的,而临时收入临时生活本身也是很刺激的。那么问题来了:怎么切断电缆?

“月光熔铁星 铸我神与心”;铁是用来打造象征现代文明的电缆的原料,电缆就是现代文明的触角,而铁星就是科技密布的地球,这里代指现代文明——属于资本和现代化的新世界。而月光来自属于自然和感受的旧世界。这也与上面“星河”与“电子荒原”相照应。

“月光融铁心”——月光融化这颗布满电缆的钢铁行星,电缆可以用月光来切断。“铸我神与心”,“神”与“心”这两个词属于古老,唯心主义的旧世界价值体系。把铁星熔化以后,重铸人的神与心;把新世界属于资本的价值评价系统熔化以后,可以重铸某种属于旧世界属于天然和直观的价值系统。而“铁心”和“神心”又对应了“旧语言”和“新语言”。而这两种语言分别指代了“属于文明与资本的新世界”和“属于自然与直观旧世界”的价值体系。

整个第二节对应了一种选择——选择旧语言、选择了“神与心”、坦然接收和面对不安定的临时生活、和免费惊险。这是用“铁星”来换“神与心”的选择。

第三节

渤海地产 太行水泥

宗教医保 慈善股票

幻觉贸易 阶级电梯

高级魔术 高级发明

凝聚神与心 建此不夜城

凝聚神与心 建此不夜城

上面的几组词都是资本和现代化带来的东西,但是一个个单看

渤海怎么做地产?- 填渤海建地产

太行山怎么做水泥?- 炸太行做水泥

宗教如何能医保?- 看病只能靠祈祷(不愧为三座大山之一)

慈善原来是股票?- 股市里的韭菜还是一茬一茬地在割

这些“新语言”看起来自相矛盾,但无不都反映出了现代社会发展带来的各种弊端——人与环境和人与资本。

“幻觉贸易”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;“阶级电梯”更像是反应这个时代的人们,可能一夜暴富,也可能一夜跌下神坛,像是在坐电梯一样。这是最好的时代,也是最坏的时代。

“高级魔术 高级发明”只是制造“文明幻景”和推动“前进泡影”罢了。

第三节总结起来就是,选择了“新语言”的人们用“神与心”来换“不夜城”;选择了资本带来的富裕、也选择了相应的恐惧和迷失。

第四节

演员失业 电缆失窃

共享富裕 共享恐惧

东方睡衣 涌上街头

街头嘈杂 公共聋哑

紧急换电缆 循环追捕令

紧急换电缆 循环追捕令

这一段表达的意思,相信生活在当下的各位应该都略懂一二。

现代资本社会给我们的承诺——人人有钱赚,但人人为钱愁。我们就是“涌上街头”的“东方睡衣”,为了财富四处奔波,走到哪里睡到哪里。“街头嘈杂 公共聋哑”,有意思的是为什么“东方睡衣”们会装聋作哑呢?

“紧急换电缆 循环追捕令”,对控人“神与心”的“电缆”修复迅速。对抵抗“新世界”的“盗贼”穷追猛打,亿万泥污人又该何去何从呢?

第五节

我有迷魂 额头滚烫

我有迷魂 人间明暗

面对现状,我的魂魄迷路了,或许是大病一场、许是大醉一场。意识到在人间就是很多事都没法说,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,充满明暗沉浮。

鸟兽暗语 危险消息

自然友谊 自然躲避

最后重新建立起和自然沟通的桥梁,这时候我听懂了鸟兽之间的暗语,但全是危险消息,还好自然以友谊待我,给我指明了躲避这个危险的庇护所。这里的暗语颇似审查制度下日渐扭曲的语言。

西郊有密林 助君出重围

自然古神用旧语言暗语道:“西郊深处有密林,可以助你出重围”。

“西郊”是《易经》的卜辞中经常出现的意象。如风天小畜卦中云:“密云不雨,自我西郊。”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西郊上空浓云密布,但是不下雨——意指积累不够,时机未到,力量薄弱,运势反覆,宜蓄养实力,静待时机。

周王朝发展的过程是不断东进的过程,周的首都也一次次东迁。“西郊”在《易经》中多指起点。与之相反的东郊则代表了周王朝的鼎盛。《书·君陈》:“周公既没,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。”

作词人在专辑序中写道:

漫游搞复杂了,抬头已是 2020
这几年间,气象风物变化急促
几人仍眼睛明亮,几人已失了魂?

2010 年至 2020 年这期间人类的文明进程高速发展。房地产、股票、互联网、大数据……,最为明显的就是手机从一个通讯工具,变为了人身体的一部分,更甚至可以说人被手机所控制。

这十年间信息咨询忽然涨满了我们的眼帘,人们在奶头乐的麻醉下沉迷在五光十色的幻境里,劳动者在资本家们的“奋斗学”中出卖着自己的时间。物质文明正在将我们异化。

或许我们应该慢下来,不被时代所胁迫,在放松中等待与积累。西郊的那一片密林,就像一个乌托邦,虽然明知前路暗淡迷茫,还仍然守护着心中的一点光芒,怀抱理想,这就是理想主义吧……

感谢知乎 @羊叔的文章 羊叔解读《冀西南林路行》 提供的参考。


  1. T·S·艾略特将现代社会称之为“一片荒芜的土地”。 ↩︎

  2. 杜甫被困于安史乱军占领下的长安,为避风险,来到大云寺。住持僧赞公对他热情款待。杜甫深为感动,就写了这组诗来感谢。 ↩︎